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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7章 危险


  所有人都冲过去围住医生,医生缓缓摘了口罩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什么时候醒来还不可知。

  林淑秋哭着道:是南荣家,肯定是南荣家做的,他们恨南荣梦灵出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分青红皂白对付天白,老爷子,你要为儿子做主啊!

  妈,现在大哥已经这样了,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会查的。郎暮言内心深处是不相信南荣家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虽然宋千仪扬言一定要郎天白付出代价。但是南荣梦灵和郎天白这两件事情发生得这么离奇,时间间隔又近,又由不得他不信。可是当务之急,还是应该以大哥的身体为重。

  吵吵嚷嚷闹了一整夜,才依次去重症病房见了郎天白。他全身插满管子,林淑秋见到这幅情景,再次晕了过去。

  然后,便是苏剪瞳一个人守在这里。方想和郎暮言都想留下陪她,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大家都知道她心里伤心难过,只好让她一人留下,将空间让给她和父亲独处。

  苏剪瞳抓着郎天白的手,心里疼得揪起来,温热的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他的手背上。哪会想到,好好的关头又出这样的事情,郎天白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一丝生气也没有。苏剪瞳在心里轻声说:爸爸,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这样的话,既是她的愿望,也是她对自己的自我安慰。只有自己坚定这个信念,事情才会一直朝最好的方向走去。这是曾经外婆做手术的时候,郎暮言告诫她的话。有时候想起来,她和郎暮言的相处时间算起来实在有限,不说比方想,甚至比之郎临溪、郎天白和郎怀瑜都要少,但是每个关键的时候他都在,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对她整个人生的影响,都出现在每一个关键处。

  让她常常会不由自主想起来。

  苏剪瞳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一个白天,又是一个黑夜降临,郎天白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郎怀瑜走了进来。他走近苏剪瞳身边,轻声说:妞,别难过了,爸爸一定会醒来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常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坚强面对,这是我们郎家人的精神气,这也是我们郎家人一直足以立家的根本。我们坚强,他就一定会坚强的。

  他只有十二岁,此刻却像一个男人一样,站在苏剪瞳面前,以顶天立地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将她揽进他并不强壮的怀抱里,沉声说:姐姐,爸爸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嗓音尚且稚嫩,带着稚气,话语里的坚定坚决却足以安抚苏剪瞳的心。苏剪瞳一下子就稳定下来,本来突突直跳的心回归了正常,这就是家庭和亲人间的力量,她曾经很少感受到的力量。曾经那个家里,只有年迈的外婆,出了什么事情,都是苏剪瞳一力承当,后来的那个家,有了方想,可是那些毕竟不同。真真正正的血脉之间的力量,流淌在骨子里的相同血液,带来的亲密感和踏实感,是其他什么都无法比拟的。

  郎暮言见郎怀瑜走进了病房,疑惑地问身边的何知闻,大哥身边安排了这么多人看护,而且都是高手,这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是普通的车祸,怎么会需要这么严密的保护?

  他心头疑惑,难道真的为了这两件事情,郎家和南荣家就要闹到这个地步吗?按道理说,父亲是不会相信自己几十年的朋友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大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就像南荣家出事,南荣博也一直比较理性,南荣熙激动了一下也平稳下来,真正最受不了的是宋千仪一人。

  何知闻回道:老爷子是安排了很多人在这里守着,还说一定不能让陌生人进入半步。连小三爷身边都安排了很多人。

  这家医院不是南荣家的产业,就算是,南荣家也不可能会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父亲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郎暮言化解不开心头的重重疑虑,何知闻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郎暮言心头的那个疑问再次升起来,父亲到底是在隐藏什么?

  他再次将电话打给了父亲,电话一直占线,无法接通。家里的电话打通了也说郎霍不在。郎暮言心中渐渐有一条线一点点像东方的鱼肚白在黎明里冒出点点光亮,但是又没有完全敞开,那云里雾里的感觉还是压着他,让他没办法看透到底是什么事情,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父亲语焉不详,到底这背后有什么事情呢?

  往常父亲最信任他,家族里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

  连续将电话打给父亲和母亲,都无人接听,郎暮言知道这两日他们心情也不好,也许也在逃避什么。还有什么人可以求证?对,南荣博!

  他亲自驱车赶往南荣家。宋千仪还在大发脾气,刚才她基于礼仪和南荣博一起准备到医院里看看郎天白,也借此表明自己家没有做过这件事情的态度,但是居然被保镖赶了出来。她气得一直在南荣熙面前抱怨:这郎家是一力认定了咱们做了这样的事情吗?这什么意思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梦灵出事,咱们也没往外赶人啊?

  郎家和南荣家交好,历来已久,如今因为这么一点摩擦,郎霍也不出面解释,甚至避而不见,搞得双方剑拔弩张,个个心里都带着气。

  南荣博双手朝下压了压,好了好了,别说了。梦灵出事的时候,咱们不也是这样对郎家的人的吗?现在郎天白性命攸关,你们就少两句了。大家谁心里都不好受。我们这两家数十年的交情,被这样一点疑虑和小事就要打败吗?!

  宋千仪冷笑道:你看重的几十年的交情,谁知道人家看重不看重呢?人要是真的看重,这些年林淑秋也不会对咱们不冷不热了。再说了,当初我们极力反对熙儿和那个离婚的女人的事情,郎家还把那女人的女儿当个宝一样的带回去,自己家的儿子,却千方百计的娶了傅家的女儿。按理说就算要联姻,郎家不该是首先考虑比芙蓉年纪大的初晴和梦灵吗?不说梦灵了,初晴又哪一点比傅家的女儿差了?

  初晴虽然是旁支,但是好歹也是南荣家的闺女不是吗,娶了初晴,郎暮言和熙儿的联手生意,更加亲密,这有什么不好的?郎家这心思深沉到这种地步,当我没眼睛看到呢?几十年的交情,几十年的交情到了大难临头还不是各自飞?也就你们俩父子,傻成这个样子。郎家和傅家联手,你们以为以后还有南荣家的好日子过啊?我反正是受够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自散了,也不去吃那冤枉亏。

  宋千仪心中有气,来来去去把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算在一起了。

  南荣博气急,啪的一耳光摔在宋千仪脸上。南荣熙大惊,赶紧护住母亲,爸,你怎么能对妈动手呢?

  不知事的妇道人家,郎霍和我穿一条裤子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当年南荣家最困难的时候,郎霍将棉被都搬到咱办公室里来,日夜帮我处理公司的危机,整整数月没回家,整日和衣而卧。南荣家和郎家一荣俱荣的关系,建立了数十年,要是真的要对我们做什么,郎霍还能等到如今?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两家出事,是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挑拨呢?!

  宋千仪捂住脸,怒瞪着他,两人大眼对小眼,僵持不下。最终,宋千仪不声不响上了楼。南荣熙赶紧跟了上去。内心里他不信郎天白做了这样的事情,可是南荣梦灵的话和一切证据又由不得他不信。现在郎天白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也很痛苦。

  从小他和郎暮言的感情就好,郎天白待他也像亲兄弟一样,从无二心。两家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大家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郎暮言的车停到南荣家门口,是南荣熙先去迎着的。两人在院子里相对无语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南荣熙先开口,大哥他……好些了吗?

  还没有醒来。我来找伯父有点事情。

  南荣熙说:你上去吧,他在书房里。

  他顿了顿叫住了郎暮言,痛苦地说:侵犯梦灵的那些人都找到了,是和上次侵犯李明露的是同一批人,他们都指明说……拿了大哥的钱。人证物证都在,我们……

  郎暮言一怔,上次郎天白找人侵犯李明露的事情,两人亲眼所见,郎暮言对于郎天白那一阶段的沉沦和挣扎都亲历过,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眸,想要对南荣熙说这责任我们郎家的男人担了,这句话他曾经不知道说过多少回,现在却哽在喉间,一个字都无法出口。

  郎暮言走进南荣博的房间,见南荣博脸上浮现的老态和父亲如出一辙,深深地抱歉道:伯父,关于梦灵的事情,真的非常对不起。到时候,我们一定给梦灵一个说法。

  女孩子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有什么说法是可以弥补的呢?这个伤痛,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南荣博挥挥手,让他坐下,暮言,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谁都万万没有想到。梦灵的事情,我是不信会是天白做的。天白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你父亲在他身上花的精力和时间,比花在你和临溪任何一个都多。天白是郎家的好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谁心里都很悲痛。

  郎暮言点了点头,只好再次强调:如果真的是大哥,我们郎家的人不会推卸责任。梦灵虽然不是南荣家的真正的孩子,但是既然是你们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女儿,我们都是将她当做南荣家真正的血脉来看待的。

  当年她和熙儿要在一起,是我和她母亲坚决反对。后来她去了德国,熙儿却看上了景杨。不然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现在纵然我们支持她和熙儿在一起,也是不可能了。真是阴差阳错。儿孙自有儿孙福,人算真是不如天算。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南荣博感慨良久,郎暮言接过他的话头,实不相瞒,伯父,我今天找你也是想询问一件和血缘有关系的事情。

  南荣博一愣,随即马上说道:我要是知道什么,一定告诉你。

  我想问问当年我大哥的事情。当时我母亲生我大哥的时候难产,我今天已经向医院求证过了,是伯母亲手为我们母亲接生,救了母亲和大哥,其他医生和护士概不知情,我大哥……有可能是因为真正的那个小孩已经离世,我父亲为了安慰母亲让她不至于太伤心,而另外寻找的小孩吗?

  他说的假定和设想,已经非常接近事情的真相,南荣博回头来,挺括的眉眼中显出毫不掩饰的惊讶来,说:暮言,你是哪里听来的?这样的事情我真是完全没有听说过。你自己想想怎么可能,我们家也有梦灵这个女儿,可是我们对她对外界从来都没有隐瞒过她是抱养来的这个事实。你说这样的话,不怕伤害父母的心吗?

  南荣博的神态非常真诚,一点作假的样子都没有,郎暮言只得笑道:是我多虑了。

  信步走出南荣家,天色已经黑透,街灯和霓虹将这夜晚照得亮如白昼,只有看那最顶处的天空,才能看到真正的黑暗。

  医院的对面是一家教堂,苏剪瞳走进去,里面只亮着一盏灯,没有人,也看不太清楚里面的布置。苏桥街曾经有过一座法式教堂,不过那教堂早就该做了学校,只有一排排的桌椅,前面还有一块大黑板。

  后来那教堂便被拆了。拆之前,苏剪瞳被严泽礼绑架,在里面呆过她完全没有印象到底是多长多久的一段时光。她是最怕黑的,在黑暗里常常心都要提起来,那一次,是肚子里的安然陪伴她走过那最艰难的时光,是郎暮言亲手将她救了出去。这一次,这里也不明亮,灯光处只照着耶稣背负十字架的样子,暗影中生出一些肃穆的味道来。苏剪瞳却并不怕。也许经历过的事情太多,真正字面意思上的黑暗,已经不太能够让人心生畏惧了。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眼睛:上帝,这是我第一次向你祷告,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做成这样对不对,请原谅我的懵懂和无知,也请原谅我曾经犯下的那些错误。爸爸是无辜的,他虽然和妈妈没有感情,但是他们有了我,是一个意外,他们都并非是不负责任的人,只是这人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让我们身不由己。

  这此后发生的一切,都和爸爸无关,请求你免予他深受的苦难,如果这一切都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请求你选择我。--上帝,我不知道我所说的你能否听到,我心里有很多苦不能说给其他人听,但是我一直在默默的承受,默默担负所有属于我的责任,为此,请求你吧。人们都说你是万能,你什么都能听得到看得到,这里离医院这么近,你一定能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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