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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沈霁渊,谢谢你


凌晨两点钟的墓园,寂静的有些吓人。

    风吹动周遭树叶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岑璇的错觉。

    她总觉得头顶的月亮散发的光芒越发明亮了,柔和的月光洒在墓园内,平等的照亮了每个墓碑上的照片。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人都活了过来,大理石的板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人面对未知的恐惧本能上升。

    下一秒沈霁渊伸手将人扶起来,却没有任何安抚她的意思。

    她讨厌这个双眼容貌都长得像岑清慕的孩子,甚至于这个孩子未来要走的路也和岑清慕一样。

    她开始怨恨身边的一切,开始幻想如果没有嫁给岑清慕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没必要一辈子圈死在这个牛角尖里。

    沈霁渊蹲下身来,单手勾过她手边的刻刀把玩在手心。

    尤其在现在的情况之下。

    守墓人站在墓园入口处,能够看得到陡坡前伫立的男人。

    奇怪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岑璇转而看向他,月光下男人原本艳丽的面容也被带着凉意的月光柔和了几分。

    直到第三年,白婳生下了岑璇。

    她自己也没想到,从来循规蹈矩连反抗外公都不敢的母亲。

    殚精竭虑地用心挑选未来的女婿。

    她会无数次的去回想白婳的神态,那些被深埋的过去也开始逐渐浮现。

    而墓碑前蹲着的女孩子从背影看几乎已经匍匐在墓碑上。

    白婳,生于1990年江淮市,卒于2033年,幼年顺遂,成年康健,一生随情而动,为情而终。

    “谢谢你。”

    会在白正元去世之后的第二年出轨,她和情人在父亲的工作室翻云覆雨的时候。

    但白婳没有反抗父亲的勇气,只能在家庭压力之下选择了放弃男友嫁入岑家。

    岑璇吸吸鼻子,盘腿直接坐在了墓碑前。

    但只有眼前的墓碑在她的视线之中无比清晰。

    这道疤痕横在她心里已经这么多年了,时间长到她带着跨越大洋去到了J国。

    原本的墓志铭也有了变化。

    “爷爷教导过我,君子慎独,不为旁人言语干扰,永远不活在任何人的眼光里。”

    哪怕有机会出国深造,也选择了留在父母的身边,一直长到了23岁的年纪。

    岑清慕品学兼优相貌端正,再加上出身世家,无疑成为最好的女婿人选。

    她眼前浮现的依旧是母亲面目狰狞的表情,和父亲儒雅温柔的面庞。

    活着的时候他们父女是白婳的枷锁。

    “你如果愿意同我倾诉,我便愿意听。”

    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这里,雕刻的时候更是需要全神贯注。

    沈霁渊视线落在她的右手上,白皙的腕骨处几个月牙型状的血痕清晰可见。

    那也是岑璇第一次看到素来温柔娴静的母亲变得歇斯底里。

    “继续。”

    余光瞥过大门口伫立的人影差点惊叫出声。

    沈霁渊看着蹲在墓碑前右手活动自如的女孩子的动作,眸底幽深一片。

    再如何强悍的人活一辈子也总是会碰上两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团团浮动的乌云遮挡住了散发光亮的月亮,在地面上形成了活动的阴影。

    但现在回想起来,她是真的没做到爷爷教导的东西。

    约莫过去了一个小时,岑璇活动手腕站起身来。

    不过为了不让爷爷失望,她隐藏了消息。

    十五岁的年纪,她已经有足够的心智知道里面的人是在做什么了。

    在白婳过世之后,他几乎倾其所能的给了岑璇一个父亲能够给的所有的爱。

    如果不是这两天看过新闻,且沈先生提前安排人过来打过招呼的话。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面对白婳的墓碑,上升的情绪到底是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

    白正元拍板定钉主张和岑家结了亲。

    白婳出身书香世家,她的父亲白正元是现代著名书法家。

    “对啊,她已经死了,我困在这个噩梦里一辈子也无济于事。”

    从前对女儿的爱意也化成了恨意,好像岑璇就是那道束缚的她不能和爱人白头偕老的枷锁。

    之后岑清慕更是对白婳百依百顺,夫妻俩那几年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好日子。

    她知道,沈霁渊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他都要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活人。

    再加上是用手工直接雕刻上去,没有事先勾形的步骤,要潦草很多。

    “我母亲是在工作室自杀的没错,我也亲眼目睹的她的死状,但之前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或许早在看到她自杀之前我就没办法再拿起刻刀了。”

    总之她如今的状况几欲呕吐。

    白正元只有一个女儿,所以为她的将来考虑。

    一片漆黑之中她的感官开始变得迟钝,听觉和触觉都感觉不太灵敏了。

    她想过要剔除这块已经腐烂的皮肉,却始终没有挥刀的勇气。

    一直到岑清慕在校友会上对白婳一见钟情。

    “如果今天不行我们明天接着来,明天不行后天再接着,一直等到你彻底打破这个心理障碍,手握刻刀不会再发抖为止。”

    一九二.二二七.二四九.二一八

    “这一次,我放您自由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后悔自己是白婳和岑清慕的女儿。

    时间淡化了很多的东西,也包括白婳那些放下的感情。

    尖锐的疼痛袭来,也让她混沌的头脑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岑璇摇头,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是夫妻,可也有那根线横隔在中间。

    “无论她曾经给你造成过什么样的伤害,如今她已经是半胚黄土,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要以这个为理由圈住你自己一辈子吗?”

    久而久之她将一切归咎在岑清慕的身上,也归咎在不该出生的岑璇身上。

    他凑近一看,车子旁边站着的明明是昨天过来和他联系过的李先生。

    “太奇怪了,这夫妻俩真的太奇怪了。”

    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白婳开始变得神神叨叨,或许是从前的感情又死灰复燃。

    遮挡月亮的乌云褪去,月光重新洒向墓碑。

    早在白婳的情绪开始崩溃的时候她就已经握不住刻刀,白婳的死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可那个时候白婳已经有了男朋友,两人的感情很好。

    这样的人家养育女儿的时候也就不免会多一些古板的理念。

    岑璇在墓碑前久久伫立,她嗓音沙哑。

    外公为人板正严肃,因为承袭传统书法流派的原因,所以骨子里流淌的理念也会比其他人要传统很多。

    “谢什么,应该做的。”

    生产的时候身体大出血无法再生育孩子。

    如今她已经死了,就放她自由吧。

    她哪怕再也不雕刻,也不会再引起半点母亲的怜悯之情。

    白婳出国的初恋男友归国,两人在江淮再见。

    慢慢的,岑璇手中的刻刀再也无法握起。

    就像眼前站立的依旧是活生生的人一般。

    “我得到的爱已经够多了,哪怕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白婳中规中矩的长大,听从父母的教诲。

    “我不行沈霁渊。”

    他拍着胸口走进屋内把门反锁。

    一阵阴风吹过,他后背一凉差点没跳起来。

    岑家在某些方面和白家有些相似,例如继承的东西和所崇尚的理念等等。

    结婚两年,岑清慕对白婳很包容,相敬如宾,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会尊重他的意见。

    岑璇蹲在墓碑前,拼命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沈霁渊。”

    所以每次岑璇雕刻的作品还未成功便会被白婳毁掉。

    阴风阵阵,守墓人抖了抖身体转身准备回屋。

    岑璇手握刻刀站在门口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大半夜的,他都快被吓死了。

    男人弯腰,替她将东西收拾起来。

    沈霁渊伸手去拉她,垂眸才发现她眼睛有些红。

    “我不行的。”

    他将箱子提起来,对着岑璇伸出手。

    他们的动作激烈的甚至打翻了摆放在台面上的刻刀,原本干净锃亮的刀刃上沾染了极其恶心的液体。

    从那之后,白婳对岑璇的厌恶变本加厉。

    这大半夜的跑到墓园来,也是真的不会害怕。

    沈霁渊说着将刻刀塞进她的手里,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掌,温柔却用力的控制住她。

    她承认自己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人。

    月光洒满整个墓园。

    她仰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她低头垂眸,整个人也不复平时的神采飞扬。

    沈霁渊起身往后退一步,看到她起身,握着刻刀蹲在了墓碑前面。

    岑璇抬眸,从他的眼中看得到的只有不可置否的认真。

    岑璇的右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她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修剪整齐的指甲嵌入皮肉之中。

    想到这里岑璇不由的讥笑自己。

    联想到这里,岑璇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久而久之,她每次拿起刻刀都会联想到母亲摔碎她玉雕时候的疯狂模样。

    在国外的每一年,她生日那天,无论多忙岑清慕都会过去陪她。

    被修改过的字样同原来的铭文相比要差池的多了。

    “有些东西,在乎了那么长时间,可却依旧被视如草芥就只能是自找烦恼。”

    岑璇握住他的手掌,回头看了眼母亲的墓碑。

    两人并肩离去,地面上两人相携而去的影子越发拉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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