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个水母
宇宙水母身为恐惧本身，就算学会了感情也不会恐惧。
所以系统始终认为像笨蛋水母这样的宇宙水母是变异体，异类中的异类。
要说为什么？
她怕得实在太多了。
屏幕里的恐怖片女主角在黑暗的卫生间里，小心翼翼地掀开浴缸帘，被突然出现在面前，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鬼吓得发出惨叫。
屏幕外的小水母坐在明亮的客厅的沙发上，被吓得一把扔掉怀里的水母玩偶，小雏鸟一样缩到了神色如常的波本身后。
金发青年好笑地按了暂停键，侧头询问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孩：“还看吗？”
露在外面的双马尾狠狠晃了晃。
波本了然，退出恐怖片，切换到了朱丽普常看的动画片。
今天和往常一样在他笔记本闲下来的时候，朱丽普跑过来提出了和往常不一样的——把看动画片换成了看恐怖片。
“你知道恐怖片是什么吗？”他问。
“知道。”朱丽普点头，她还选了一部风评很大、很吓人的恐怖片，这下波本基本确定她到底为什么反常提出要看恐怖片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姑且他是劝阻了。
“这个很恐怖的。”
“我可以。”
“你会被吓哭的。”
“我可以！”
波本：“这可是你说的。”
大概这就是小孩子的好奇心和勇气，波本甚至不惜冲了会员，笑眯眯给了最后的告诫：“晚上做噩梦我可不管。”
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
退出恐怖片后，朱丽普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活力，先后回来的苏格兰和莱伊都没有察觉出什么，这个插曲好像就这样被人忘记了。
晚上朱丽普踩在矮凳上，刷牙洗漱，头上的灯管突然闪了闪，吓得女孩从头炸到脚，她扔下牙刷啪嗒啪嗒跑出去。
坐在沙发上浏览任务资料的波本，身体被撞了下，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子，粉色的小脑袋紧贴在他手臂上。
紫灰色的下垂眼睁大茫然地眨了眨，感觉到袖子上的湿意，波本嘴角一抽，抽出手臂，像拎起小奶猫一样拎起朱丽普。
果然，牙膏沫沾在了自己的袖子上，他眯起眼：“朱丽普，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朱丽普身体一僵。
这会天使在厨房刷碗，勇者去外面抽烟了，能依靠的只要有魔王了，但要她承认真的被吓到了也不可能，她可是宇宙水母！
她干巴巴地说：“没有。”
波本盯着她看了许久，朱丽普被盯得心虚视线飘忽，在她以为波本要和往常一样说一些坏心眼的话时，他神色如常地将她放在了地上。
“那就回去洗漱吧，洗漱完早点睡觉。”
朱丽普：“？”
好怪。
对波本的怪异表现取代了内心的恐惧，朱丽普洗漱完，与三人互道晚安，关了灯，钻进被窝。
波本，好怪。
黑暗中朱丽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空空的小脑袋里还想不出为什么波本这么奇怪的原因，她去问系统，却发现内心世界的屏幕处于待机状态。
思考到最后，困意悄无声息到来，朱丽普带着疑问进入了梦乡。
光怪陆离的梦中，朱丽普在奔跑，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跑得这么快，心脏像是要从胸口蹦出的劲头跳动着。
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叫她不要回头，另一个是她自己的好奇心在催动她回头。
回过头，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吓得她跑得这么快。
就看一眼，朱丽普想，她就回头看一眼。
下定决心，朱丽普微微侧头。
她身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在黑暗的墙壁上，依附着密密麻麻的鬼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愤怒……倏地，朱丽普眼前一晃，一张诡异的鬼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彼此间离得近到她闻到了对方腥臭的吐息。
骤然缩小地瞳孔里一张鬼脸占据了全部。
鬼脸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su……mi……re”
声音扭曲又浑浊隐约听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完，鬼脸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了朱丽普的脑袋。
！！
朱丽普猛地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和梦中的黑暗一样扭曲了，她闭上眼把被子拉过头顶，钻到被窝里团成一小一小团瑟瑟发抖。
【系统？系统？】
朱丽普在狭窄的被窝里闭眼呼唤系统，屏幕上还是显示着待机状态。
朱丽普：……
不在就不在，她可是宇宙水母，区区鬼怪什么的……她才不怕！
几秒钟后，主卧的房门开了，一个粉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朱丽普抱着水母玩偶走出来了房间。
挂在客厅墙壁上的钟表指向一点，客厅里安静的吓人，偶尔会有厨房水池的滴水声传来。三个成年人各在客厅一角铺了被褥躺下，身上盖着毛毯。
距离朱丽普所在主卧最近的是波本，他侧卧面朝着朱丽普的房门，月光照亮他的侧颜，睫毛下投下一层阴影，毛毯盖到他手肘处。
熟睡的波本没了白天的攻击力，看起来十分温柔。
朱丽普走过去，蹲下身体，手刚要触碰到波本的毛毯，就被漆黑的枪/口对准了。
熟睡中的波本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紫灰色眼眸迸发出浓烈的杀气。
朱丽普眨了眨眼，主动把脑袋凑过去，枪/口抵在她额头上撅起了几根发丝。
“波本。”
软软地声音唤醒了波本，他拿/枪的手抖了下，眼中的杀意褪去，露出了正常人半梦半醒时会有的迷蒙。
“朱丽普？”他语声带着刚起床时特有的沙哑。
“嗯。”
朱丽普小幅度地点头，不给波本说话的机会，掀开他的毛毯钻了进去，还有她的水母玩偶一起。
不用明说，波本已经反应过来情况，他伸手把毯子盖到朱丽普的肩膀，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去找苏格兰。”
不论怎么看苏格兰都比他更具有安抚的温柔。
“是因为我离你最近？”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在朱丽普身上，低声问道。
怀里的女孩摇了摇头，莓红色的眼眸映着他的身影。
“只有波本才可以。”
波本手上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突如其来的喜色涌上心头，他拿手挡在嘴边掩盖上扬的嘴角。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你的信任。”
语气不可思议地温柔，垂下地眼眸也显得十分柔和。
波本好怪。
朱丽普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想，但她不讨厌这样的波本，闭上眼脑袋抵在他下颚上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因为没有比波本更可怕的存在了，所以很安心。”
只要在魔王身边，那么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波本：“……”
“哦~”意味深长地拖长声音，朱丽普脸颊被掐住，脑袋被迫抬起，对上皮笑肉不笑的波本。
“那还真是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道歉的小水母：“果咩纳塞。”
波本果然好怪！
不过也是因为有这样奇怪又可怕又可靠的波本，朱丽普没有在做那个讨人厌的噩梦。
—
苏格兰的生物钟准时在清晨叫醒他，清爽的黑发凌乱的支棱起几根，他打了个哈气，舒展下手臂，起身准备去做早饭。
面色如常路过波本身边，走了几步，他停住脚步，又倒退回来，蓝色的猫眼因为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睁大。
波本侧着身，金色的刘海掠过安静的睡颜，手臂露在毛毯外边，以保护的姿态搭在了朱丽普身上。小小一个朱丽普蜷缩着身子，像猫一样的睡姿，脑袋紧贴在波本的脖颈处，小手紧抓着他的袖子，肉嘟嘟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想拍照，但是波本绝对会生气的吧，苏格兰想。
莱伊起身的动静让苏格兰一下子回神，下意识他竖起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指了指下面。
莱伊放轻脚步走过来，瞅了一眼地上紧挨着睡的一大一小，又看了一眼苏格兰，默默回身拿起他放在茶桌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苏格兰：“！”
咔嚓，清脆一声响过后，波本睁开眼。
他眯着眼看上方的两人：“你们在做什么？”
双手背在身后的苏格兰讪讪扯了扯嘴角，干巴巴来了一句：“早上好，波本。”
莱伊发出一声轻笑，拿起茶桌上的烟，经过苏格兰的时候说了句，“照片你可要保存好了。”
苏格兰：“！！”
波本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格兰，黑发青年被看得心虚。
“不、不过朱丽普真黏你啊。”苏格兰转移了话题，提到朱丽普他语气流畅了也柔和了：“明明平常看起来最怕你，果然关系会很好啊。”
毕竟朱丽普是以波本为基酒调制的鸡尾酒。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波本瞥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朱丽普，自嘲道：“这家伙说没有比我更可怕的存在了，所以才能安心在我身边入睡。”
苏格兰笑容不变。
“嗯，某种意义上你们两个人的感情真是好到令人嫉妒呢。”
“哈？”
波本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苏格兰摊手笑而不语。
“好了，你在陪着朱丽普睡一会吧，早饭好了我会叫你们的。”
波本换成仰卧，搭在朱丽普身上的手臂挪开，手背搁在额头上假寐。
没过一会，耳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睁开一只眼查看情况。
熟睡中的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离开，本能的又往他这边靠了靠。
波本垂下眼，神情晦涩，半晌他挡住眼睛，另一只手落在粉色的小脑袋上。
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他一人的自言自语。
“感情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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