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绝不遗忘（二）
沙色披风在眼前略过，四肢上的禁锢霎时间消失，风旅者少女立即远离了危险之地。
风凝结成了刀刃，凌苓轻易避开了所有攻击，灵活地让手中的风刃斩断仿佛能无止境生长的藤蔓。
经验老到。
“现在的小鬼，真是不懂分寸。”此时的莫英就像成了个严厉的长辈，厉声训斥着惹出祸端的风旅者。
本想反驳一句管你什么事的少女在看清了来者之后吃惊不已：“莫英前辈？！”
然后，突然联想到什么的她快速把头扭回去，盯着那个与恐怖的藤蔓对上且动作流畅、毫不吃力的身影。
披风扬起，古装上的金丝纹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哎呀，有点麻烦呢。”嘴上这么说着，人却在夹缝中稍微一俯身便躲过了攻击。
白光所至藤蔓必断，凌苓不长不短的辫子随着“他”的移动甩来甩去，脸上明显写着游刃有余。
一招一式，完全是现在人们口中传说的古代武侠的样子。
凌苓逐渐接近了人类女孩，手腕一转，风刃已然斩断了忆花的花柄。
在诧异和淡定的两种不同目光的交汇下，一切平静了下来。
稳稳地接住了失去意识的人类女孩，凌苓一贯地温柔微笑着：“稍微睡一下吧，羽希。”
——仅仅是简单的触碰，凌苓已经从忆花中得到了关于这个人类女孩的信息。
“小鬼，你多少岁了？连有危险都看不出来吗？”确认了凌苓一人便可搞定状况的莫英双手抱胸注视着垂下脑袋的风旅者，开始教育，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一、一百六十四岁……”少女耷拉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鬓间垂下的褐色发丝随着风轻轻摆动。
妈呀我今天到底是倒霉还是幸运居然见到了族里的大前辈！！虽然在被训斥但是还是感觉好高兴是怎么回事？！
以上，为她的心理活动。
“……现在的新人都这么没用吗？我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向人类学习，搞个‘前辈带后辈’？”虽然不能一杆子打死一帮人，但——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像是被莫英这类风旅者列为常识性规则的事情，新生代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
要知道，当初的他们可是在没有任何前车之鉴的情况下避开所有危险，而现在新生的风旅者却是再多的前车之鉴也教不会。
风旅者少女把手背在身后尴尬地搓着，不知该如何对大前辈解释自己犯的错。
“这种事情也勉强不来的哟，毕竟他们都还很小呢。”一两句话帮少女解了围，凌苓似乎真的对谁都是十分温柔。
凌苓似乎已经用了什么特殊的能力将断掉的忆花重新还给了人类女孩。此刻，“他”正横抱着她，缓步走向莫英：“这个小姑娘估计还得睡一会儿，我们先把她带回她家吧。”
“嗯，也好。”莫英点点头，“你要向别人道歉才行，万一被人类怨恨上，不光是你一个，我们所有风旅者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话应该是在对那个少女说的，可莫英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就连声音也是冷冰冰的——但他并不是冷酷的人。
“冒昧问一句…您是……”少女听说过凌苓的名字，但她没有亲眼见过“他”。
她只知道族里其他前辈对凌苓的评价不是很好，但是又听说最有威望的莫英大前辈却和“他”来往密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的凶险画面给少女的冲击还是蛮大的。
“我？”已经向前走了几步的凌苓顿了顿，回眸。
少女点了点头，眼里全是星星点点的期待。
“我叫凌苓哟。”凌苓笑起来的时候，总会有一颗小虎牙露出嘴角。
说罢，“他”回过头继续走，没有要问少女是谁的意思——“等等！再冒昧问一句……”少女伸出尔康手。
发出了声疑惑的鼻音，凌苓眨着眼睛望向她，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卧糟我居然真的又把人家给叫住了！怎么办问还是不问…问的话太没礼貌了吧？可是……
少女定定地看着那张脸——真的好像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啊！！
“你想问什么？”莫英敲了敲发呆中的少女的脑门，把她从奇怪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少女吞了口唾沫，干笑了两声：“那个……前辈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你这是什么鬼问题……”莫英捂脸，只觉深深的无语，不忍直视。
“呃，男女无所谓啦，随你怎么认为哟。”凌苓笑了两声，随后看了看开始被墨水浸染的天空，结束了这个无意义的话题，“快点吧，天快黑了。”
“嗯。”
凌苓和莫英应声而散，留下少女一人在风中凌乱。
凌苓前辈这么强大的嘛？？
甩甩脑袋，少女追寻着他们的气息开始前行。
非实体的莫英先进入了羽希的家中，然后帮抱着女孩的凌苓打开了门。
“很熟练的样子哟～”凌苓边调侃边进门。
“……啰嗦，我们不都这样的么？”莫英轻咳一声，别过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害臊，他的脸颊微红。
“前辈们怎么这么快啊……”
等少女到的时候，凌苓已经将昏迷的羽希安置好了。
“不快的话，怎么做前辈？”坐在女孩床边的莫英挑挑眉，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女，“你叫什么？”
“我？”少女慢半拍地指了指自己，像是没有料到前辈居然会开口问自己是谁。
“嗯。”凌苓的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明明是血一般的眸子，却是温柔得不像话。
“我、我叫穆衾！”突然地深鞠一躬，少女似乎非常紧张，“请两位前辈多多指教！”
“得了，你在鞠得深一点就能撞上自己的腿了。”莫英失笑，“你就待到人家醒来，再给她道歉后吧。”他指了指羽希，算是下逐客令。
穆衾愣了一下，皱起的眉头述说着她的不解：“前辈们要留下做什么？”
“虽然这花不能搜集，但是故事还是可以听的哟。”
“故事？”穆衾奇怪地偏过头，好奇心驱使她又靠近了凌苓几步。
“嗯，这些故事……”极厚的古书被凌苓唤出，泛黄的纸页上的忆花突然变成了一行行排列整齐的文字。
他笑，眼中繁星万千：“都值得回味呢。”
原来，古书上那些由猩红花朵变化的密密麻麻的字，就是一段凄美的真实故事。
“那我……！”穆衾的好奇心彻底被点燃，她的眼睛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不可以哟。你现在已经很饿了吧。”可是，凌苓却打断了穆衾的话，柔和的笑容里是浓郁的疏离。
穆衾听出了凌苓对自己的排斥，有点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不过，凌苓也没说错。穆衾的确已经到了该吸收忆花的时间了，而风旅者在这种时候都会远离人群，以确保安全。
“……嗯。”虽然有点不乐意，但穆衾除了听话似乎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对于两个前辈来说，自己仅仅是一个刚刚惹了麻烦的后辈而已。
而且，肚子也真的很饿了。
“欸，醒了。”凌苓把视线投向床上的羽希，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好像在回应凌苓的话一般，羽希缓缓睁开了双眼。
“我怎么……你们是谁？！”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女孩的眼里全是警惕和戒备。
没有恐惧，一点儿也没有。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鲁莽的！”接收到莫英眼神的穆衾走近羽希，又开始鞠躬。
居然对道歉这么熟练吗……
看着穆衾，凌苓汗。
羽希看了看穆衾，又转头打量了一下莫英和凌苓，没有说话。好像是在判断目前的状况。
很快，她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下来：“你们……都是风旅者？”
“是的哟。”凌苓单手合上书，“很抱歉后辈的行为给你带来了麻烦。”不可否认，“他”笑起来很好看，再搭配上柔和的面庞和后脑的辫子，常常会被误认为是女生也就不为过了。
“……没关系。”沉默了一会儿，羽希摇头。
“那我先走了。”穆衾看了眼凌苓，小声开口。她不是傻子，能够感觉到这个前辈对自己这个外人的不待见。
就目前而言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乖乖听话。
“……嗯。”虽然羽希对穆衾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没有问出来。这人留下来就只是为了道歉？
等等，“那你们……”眼看穆衾离开了自己家，羽希对这两个丝毫没有要走意向的人开口。
“我们？”二人面面相觑，随即一笑，“不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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